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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列颠之影 第756章 不同的政客,不同的哈姆雷特

第756章 不同的政客,不同的哈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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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身猛然巨震,马车整个歪向一侧,车轴和横梁喀嚓一声,应声折断。

迪斯雷利差点被掀出座位,整个人像一只被抛出水面的鲱鱼,双臂胡乱挥舞着想要保持平衡。

他跌坐在地板上,披散着半边外套,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试图挣扎着站起身。

“该死!”

亚瑟的情况也没比迪斯雷利强到哪里去,在车辆遭到撞击的时候,那根镀银的手杖就放在他的身旁,如果不是他的动作快,他险些就要被卡在座椅缝隙间的手杖捅个对穿。

只是,还不等亚瑟回过神,他的耳边变传来了迪斯雷利的哀嚎声。

“我的车!我的新车!”

迪斯雷利猛地推开车门窜了出去。

只见拉车的主马已经半跪了下去,铁蹄深陷在泥水里,四周的杂草被车轮刮倒,露出斑驳湿滑的草根与泥土,左侧的车厢也被撞出了一块脑袋大小的凹陷。一头奄奄一息的雌鹿正倒在道边,看它鲜血淋漓的脑袋,不消多说,它肯定就是罪魁祸首。

迪斯雷利脸色煞白,嘴唇止不住的发抖。

亚瑟下车看了一眼,只得安慰道:“罢了,本杰明,人没事就好。”

“罢了?”迪斯雷利声音颤抖着:“你知道这辆车花了我多少钱吗?三百七十镑!我把稿费预支了一半,另一半是跟亚历山大借的。那匹打头的主马是赛克斯夫人祝贺我胜选时送的,上好的猎马!如果我自己花钱买的话,又得花掉一百镑。车到手之后,我拢共都没坐过几回,结果就……”

迪斯雷利越想越气,他忍不住抬脚朝那只濒死的雌鹿踹了一脚,结果不知是路太滑还是他没站稳,没成想他踢了个空,差点跌倒在泥里。

亚瑟伸手将他拉住:“消消气,本杰明,你刚刚差点又废掉一身二三十镑的衣裳。”

迪斯雷利气的连连喘着粗气,他低头扫了一眼那头鹿,忽然瞳孔猛地一缩。

“等等……”

他俯下身,拨开死鹿肚子上的杂草,皮毛间赫然嵌着一个弹孔,伤口边缘焦黑,还残留着火药烧灼的痕迹。

“这鹿不是撞死的!”向来儒雅随和的迪斯雷利先生鲜有的失态咆哮道:“这是被射死的!这是一头被人打伤之后逃窜到路上的鹿。也就是说,这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谋杀!对一辆正值壮年的马车的蓄意谋杀!”

亚瑟望着鹿肚子上的弹孔,身体不适的捂着胸口:“喔……”

马夫安德鲁也跳下了车:“这鹿确实受了惊,我说刚刚怎么好像听见林子里有枪响呢?先生,咱们要去找猎人算账吗?”

“找?”迪斯雷利怒发冲冠,他把袖口一撸,破口大骂道:“我不止要让他赔偿,他还必须把给我的道歉信登报!猎人在没有锁定猎物的情况下就放枪,这比议员未经宣誓就投票还要不可饶恕!”

他刚说完,林间便窜出一只棕白相间的猎犬,嗅着地上的血迹一路直奔那头雌鹿的尸体奔来。

“该死的畜生!”

迪斯雷利怒不可遏,抬脚就是一记飞踹。

猝不及防的猎犬一声哀嚎,半飞着摔进了路边的枯叶堆里。

然而下一秒,耳边便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林中雾气中缓缓显出四五名骑手的身影。

最前方那位骑深棕猎马、披墨绿鹿皮披风的中年绅士,正是帕麦斯顿子爵。

而在他右侧,身着灰蓝猎袍的墨尔本子爵则依旧半眯着眼,与其说他是在骑马,倒不如说是被马驮着出现在了这里。

在他们身后,几个身穿狩猎服的猎仆正忙不迭地策马跟上,显然是追着猎犬一路赶来的。

帕麦斯顿先是看了眼那只倒地的猎犬,又扫了一眼迪斯雷利那双踩满泥巴的长靴与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眼皮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虽然大伙儿什么话都没说,但看这个混乱的现场,他也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他居高临下地望了迪斯雷利一眼,随后又转向亚瑟,礼貌地笑了笑。

“啊,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真没想到能在这片林子里遇见你。你来汉普郡,应该提前和我打个招呼的。”

亚瑟同样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地方碰见两位老熟人。

不过转念一想,这好像也不算是什么怪事。

因为帕麦斯顿的封地布罗德兰兹庄园好像就在附近,而且帕麦斯顿还常年担任当地治安官和民兵组织名誉军官,对汉普郡有着实质性的影响力。

在1832年议会改革通过后的首次大选中,这位前外交大臣还主动把自己的选区从剑桥大学转移到了汉普郡南区,并顺利当选为了这个新设选区历史上的第一位议员。

换而言之,汉普郡本身就是帕麦斯顿的大本营。

帕麦斯顿扫了一眼满身泥巴、气急败坏、头发还贴在额头上的迪斯雷利,不无戏谑的开口询问道:“看来你遇到麻烦了,需要帮助吗?迪斯雷利先生?”

迪斯雷利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涨得通红:“需要帮助?我当然需要帮助!我要找找,究竟是哪一位不长眼的猎人动的手,然后把他从马鞍上薅下来,拖到泥塘里去认罪。不瞒您说,这一枪打得可真准,打中了鹿的肺,却炸掉了我的车,差点连我这个政坛新星的性命都搭给进去了。”

帕麦斯顿不动声色,他侧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猎仆,随口问道:“是哪位开的枪?”

墨尔本子爵闻言,禁不住一挑眉头。

猎仆们则我看你、你看我,帕麦斯顿见没人站出来,于是又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我说,是谁开的枪?”

猎仆们闻言,也明白了帕麦斯顿子爵的意思,领头的那位猎手策马上前道:“阁下,是我。我看见那头鹿挺瘦的,中一枪应该就差不多了,于是便擅自……”

“擅自开枪。”帕麦斯顿语气平静,目光重新地落回迪斯雷利身上:“很不幸,正如您所见,我们的年轻人确实有些急于立功。”

“立功?”

帕麦斯顿避重就轻的回答把迪斯雷利气的脚下打颤:“他立的是什么功?是我从车窗里飞出去的功?还是我那匹血统清白的猎马瘸腿的功?”

墨尔本子爵这时终于出声了:“这事听起来确实不太体面,不过嘛,我刚才瞥了一眼,你那匹马还活着,只不过是腿软了,没断骨。”

“但我那辆车可不止腿软!”正在气头上的迪斯雷利可不管那么多:“车轴断了!漆面刮花!车门凹陷!这简直是交通界的滑铁卢!你的猎仆毁了我的车,那你就得赔偿!”

“交通界的滑铁卢?”帕麦斯顿扶着马鞍,挑了挑眉毛:“您恐怕把问题说的太严重了。不过您和亚瑟爵士远道而来,让客人败兴而归总归是不好的。既然您坚持如此,那我便履行地主之责。”

他说着一抬手,转向身边一名年长仆从:“去马棚,挑辆备用的马车出来。”

老仆微微俯首,低声询问道:“您说的是哪一辆?”

“就是停在玫瑰棚的那辆,赶紧把它套好,让人送来这边。”